“青年”不是一个年龄，而是一种无法自主掌握命运
2023-10-24 18:09
在我以前的认知里当代社会与隐居精神，青年大抵是二十五岁以下的样子，稚嫩、活泼、憧憬未来、理想主义、带着好奇走进这人生大道。可在如今中国的语境里，大抵四十来岁还可以是青年，最典型的就是某某青年学者，还有奔波在大街小巷的“外卖小哥”，多数已是有妻儿老小的中年人，互联网大厂里熬夜加班的“油腻”青年人。“青年”不是一个年龄，而是一种无法自主掌握命运，被流放于周遭的状态。
说到青年，我想到了近些年高等教育院校自杀的学生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，是南大一所学校半年内四位学生自杀，还有北交大那位在遗书中引用叶赛宁“再见吧，我的朋友”诗的大三学生，如此的才华横溢，又生无可恋，还有大连理工大学实验室里传来的那份遗书，写得如此的小心翼翼，渴望被承认，又失落于世界的丢弃。
即便是读到博士后，进入高校做青椒，人们还是在热议中山大学“非升即走”带来的惆怅。中国近十年的教育扩招，让无数的青年人走进大学，可空心的教育正在使这一代人迅速老化，一副副死相。为了活着，消耗了最后一丝青春的锋芒。
说到青年，我想到加的一些群，他们有的已是大龄青年，主张不婚主义，因为结婚意味着各种负担、不快乐和束缚。而单身的他们，也可以活得不错。也有一些女权主义者，诉说着女性的时代遭遇，并勇敢地希望改变，他们不要在生育，那是枷锁。尽管目前政策三令五申要求结婚生育，公共舆论对人口问题传播忧虑，可现实却让年轻人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另一半。他们不缺饭吃，却为了更好的生活停不下来，无暇、不想或没有能力考虑人生的程式。
我想到的这些青年模样，只是万千面孔中的一些，可他们“显露”着，是青年精神的表达者，真实的存在着。人们使用“打工人”进行苦诉，牛津社会学家项飙认为，这是中产的焦虑，真正的底层没有机会表达，他们更苦。
事实上，人们使用“打工人”一词时，不是青年人个人内心的独白，它的场景是地铁里上班族和安检员的“相视一笑”，被劳动压抑的状态是一种真实而普遍的生活境况。这种压抑的情绪中，有一种悠长的“代际牵连”，因为这一代青年并不能独自承担起生活的重担。他们从小在大人们的注视成长，婚姻、房产、择业，也需要两代“打工人”共同完成。他们是无法长大的孩子，永远的青年。
当青年们一面享受着教育扩张带来的疲倦，又不得不接受持续性打工的命运时，他们觉得被骗了。通过做题改变命运的假设，不成立了。十八年学海无涯，一入社会成打工人，让他们的理想主义全破灭了。轰隆隆的“螺丝钉”教导在耳畔响起，又该在流水线上开工了。不仅做题无法改变命运，勤劳能致富越来越变得不现实了。市场份额被垄断大头切断，数据化平台让小生产者的创业梦化为泡影。
“内卷”就是指没有希望上升，又需要持续性劳作的状态。当代青年就深陷在这样的处境中，被如此处境困住的一代，我将之称为“内卷一代”。
“内卷一代”是处于历史转折期的一代人。改革开放之后的四十年，是中国社会沧桑巨变的四十年。说中国社会在短暂的四十年创造了人类的减贫奇迹，这并不过分，这是值得承认的，青年一代受惠于此，在衣食住行用方方面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。可成就实现的方式值得反思。
依托房地产为核心的大型基建投资，是以透支未来青年人生为代价的。当然在透支儿女前，已经透支了他们的父母。独立电影人蒋能杰拍摄的尘肺病人纪录片，真实地记录了发展的代价。如果是有心人，贾樟柯的《三峡好人》更多元的勾勒出，我们从何处走来。
往后的三十年，“内卷一代”在如此经济环境下，会更加艰难。因为他们需要偿还发展的代价，于是他们的眼里只有金钱，然后视周边所有的人为商品。今天我们所批判的消费社会和物欲世界，在未来会变得更严峻更立体，而且会更加默认“你死我活的敌我斗争”。
不是你愿意这样生活当代社会与隐居精神，而是整个经济结构注定你只能如此思考。群体的心灵，会更加的焦虑和紧张，人与人会变得更孤独和冷漠。不过因为之前的过度发展，这种代价会更为直观的配给到青年头上。死相会更加难看。
在中国社会的代际权力关系中，青年人是没有话语权的，他们只是被动地去锻炼、去磨砺，更乖，才有好果子，才有未来。而似乎享受改革红利的这一代前浪，并不关心他们身后的下一代，他们只关心如何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欧美，实现人生价值。
而不关心他们“共同的孩子”，他们精致利己主义，用逃离的方式面对内卷，然后把烂摊子留给青年人在里面可劲的卷。他们身居要职，在社会上掌握资源，却不想着让这片土地如何变得更好，而是享受了他的好后，麻木的盯着后来人。这是“后浪视角”，这是“一代不如一代”。
前浪一代拥有着改革开放需要的心性结构，那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式的敢想敢干敢拼，不怕辛苦也要“翻身”，也要“出人头地”，在绝境中杀出血路的锐气。这与革命时期英雄儿女不怕牺牲，敢于战斗的力量有着内在关联。所以他们继续鼓励“内卷一代”加油干，用一种“无我”的状态投入工作。激情会冷却，会变成“躺平”与“摸鱼”。文明社会不是靠力量生成的，而是共识。
意识到青年的内卷困境，并积极地改善个人境遇中的社会结构问题，需要社会关怀、公平正义、民主发言、自由讨论、理想主义，而不是拿一些莫须有的大词抑制青年的激情。
主导中国社会发展的是政治精英，是广大群众，更是内卷着的青年。如果这些青年自认为是孩子，还是一个个需要被命令着，才知道如何走路的孩子，那他们只能接受一直被卷的命运。甚至不如上一代人过得好。所幸有几个蹦跶的欢，那也是幸存者偏差。
青年要先从那些大词中醒来，不管是挣扎还是陷阱，先丢掉幻想，活出一个真我来。这真我足够的难，可那是醒着的路，是青春的路。此后一段时间，多数青年怕是要继续睡着，什么时候醒，只能等他们的主人自动拿掉绑在脖子上的锁链。那一群醒来的青年，很快又陷入了绝望感中。认为绝望是社会的底色，认为躺着就是最正确的姿态。绝望感可比病毒厉害，会迅速的传染，最后无非是自我毁灭。这是醒来的悲剧，倒不如庸俗的睡着。
如果我们青年，对未来还有希望，那这希望不要寄托在他人身上，要在你的心田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。要在你自由人生的每一个环节，五彩缤纷的绽放。我们要做给他们看，在内卷的环境里，用心做一个自由人，这是青年人的姿态。 可这自由姿态不是脱离物质生活的呐喊，不是纯粹激情的幻梦。
是脚下的路，是需要养家糊口，需要面对老板同事的日常事务。是要将肉身嵌套在政策中活动的，所以醒着的青年苦楚，醒着的青年纠结，醒着的青年苦闷。苦闷就对了，那是自由精神的象征。在这历史的交汇点，我们勇敢地选择了一条自主清醒的道路，在这平凡的世界里做自己的英雄，站起来讨生活。哪怕是偶尔的委曲求全，也无法阻挡通向光的心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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